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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到深處真忘我不覺已入畫中游——品味董源《夏æ™

與範寬、李成並稱為北宋初年三大家的董源,對江南山水情有獨鐘。他的畫筆下,既有王維山水之意境,又有江南真山水之妙趣。這得益於他對江南山水的細緻入微的觀察和體悟,情到深處自然流。正如宋代米芾所說,董源山水“峰巒出沒,雲霧顯晦,不裝巧趣,皆得天真;嵐色鬱蒼,枝幹勁挺,鹹有生意;溪橋漁浦,洲渚掩映,一片江南也”。董源對畫史的貢獻,主要是對江南真山水的表現方法和繪畫風格的獨特理解與實踐。

       近日閱讀董源的《夏景山口待渡圖》,別有滋味氤氳心頭。可能因為我長期生活在江南,對江南的憬悟比較深刻,特別是來自江南真山水的細枝末節的感受十分真切。在江南,江河湖汊,縱橫交錯,渡口隨處可見,渡口上的情景更是令人難以忘懷。

       較之於北方,江南的渡口往往是精緻的、典雅的,最適合坐在舍外或舷上,靜靜地品味流水、夕陽,望峰息心,靈魂得到慰藉。或者站在柳樹下由近及遠地觀望,直到渡船泊在自己的身旁,而剛才兼帶入眼的河畔風景正好慢慢來回味。

       年輕時,我在李白吟誦的秋浦河畔教書,無論是家訪,還是遊山玩水,邂逅渡口那是家常便飯,印象最深的要數秋浦河畔的羅田渡和佛子渡了。其中佛子渡與董源的山水畫非常接近。所以,我在閱讀董源的《夏景山口待渡圖》時,感到格外親切,我宛若待渡之人。用電子放大鏡漸漸地放大圖畫,我看到畫面左側的小船上,竟然有五個形態各異的人。船尾艄公一邊搖槳,一邊跟一渡客聊天,顯得十分悠然。另外三個人坐在船舷上,忽而側耳聆聽,忽而注目漣漪,忽而掬水淨面,只有我站在船頭上凝視前方的岸柳——不時傳來陣陣蟬鳴,在清風裏一點也不覺得聒噪。低垂的岸柳,絲絲隨風輕拂。一個著長袍馬褂之人,在柳林裏踱步,顯得有點焦慮不安。我的目光掠過柳樹,悠然進入密匝的樹林。它們像是楊樹,高高挺挺的,近水處密集,遠水處稀疏,隨著岸上的土丘起伏有致,疏密有度。坡度在不知不覺中增加,與遠處的丘陵連成一片,仿佛一條巨龍飲水之後,伸了一下懶腰,微微地顫動。我扭轉著身體,這才發現那疏密有度的樹林,竟然生長在河畔的半島之上。

       當我的右腳踏上半島時,才感覺半島是個草木茂盛的沙洲,有沙,有土,有岩石,高高低低,坑坑窪窪。不過,植物豐沛,種類繁多,有灌木、柳樹、蘆葦、竹叢……石頭和山巒一樣,蠻圓滑,風化得土性十足,不陡不峭,踏在上面著實穩當。走著走著,陽光沒了,只有圓圓點點的亮斑在起伏的地面上晃動;走著走著,豁然開朗,又是一片平緩的沙地,樹木稀疏,陽光充沛,蟬鳴上揚,聽得入耳,清脆、嘹亮。抬頭,低頭,一轉眼,就見到河灣處的小亭,實為草棚,供漁人歇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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